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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老师

2018-09-13 14:16 来源:海南报 编辑:陶亚荣

杨立鑫(贵德)

三天出差没回家。打开门,嚯!整洁的家都乱成一锅了。他就是有这么个神奇的本事,东西都不在原来的地方,电视遥控器能跑到马桶旁边去,衣服满沙发都是,椅子也不在原来的位置。阳台上倒是整整齐齐晾着篮球背心和篮球鞋,墙角放着俩篮球,这时候你也许会以为家里有个不修边幅的篮球运动员吧?

实际上我家有一位老师,一个经常会出现在操场上、篮球场上,各种篮球比赛现场当解说员的老师,可他不是你猜的体育老师,而是一位“又红又专”的政治老师——我的先生,一个能在课堂上唾沫星子乱飞讲“三国”,侃篮球,愣是把枯燥的政治课上的趣味横生,更是一不小心能把政治课上成体育课的政治老师。

没错,我的先生是一位老师,而且是一个被学生们称之为“李大大”的死犟死犟的家伙。

先生工作的校园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歇春园”。春天,梨花开了,远远望去一抹纯净的白晕开在枝头。学生们闻着花香在梨树下书声朗朗。他只要是没事儿便背着个手在校园里转来转去,学生们一个个碰着他都会像见了家里人一样问他一声:“李大大好!”

每天早晨天刚刚亮,丈夫不是带着学生在操场上诵读便是在教室里守着学生上早自习。他似乎整天也没有闲的时候,有时候家里有事儿了给他打个电话,我常常是话还没说完,他便会说:“好了,好了,回家再说,我没时间,挂了!”气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有时候到半夜了他的电话还会响起,我睡的糊里糊涂的都知道接下来丈夫的动作便是穿衣,从我手里拿钱,肯定又是哪个学生生病了,在校值班的老师找丈夫帮忙送学生去医院,挂号、检查、输液,往往会折腾一晚上不回家。

九几年,为了维持生计,我曾在学校开过一个小吃部。住校的学生通常是外县的或是离县城较远的,那时候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有时候生活费用完了,丈夫便会带他们来我的小吃部吃饭。他当着班主任,还会常常带着他们班的住校生来小吃部改善伙食。前几年的一天,有个毕业很久的学生晚上九点多突然给先生打电话来,说要趁着来我们县上出差的机会来看看他,第二天便要返回。那个学生费了很大的劲才问到丈夫的电话号码,买了好多的水果,还包了一个红包登我家的门。我有些纳闷还会有学生给老师包红包,原来这个学生是格尔木人,只在“歇春园”读过一学期书,没钱吃饭的时候被丈夫叫到我家小吃部免费吃过一段时间的饭,这是所谓的“种善因,得善果”吗?总之让我心里觉得暖暖的,但是我相信当年,甚至到今天他为学生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因为他想要得到什么回报。

在他带高三毕业班的时候,学生们要连着上两个晚自习,他便会订很多的菜夹馍,鸡蛋给学生吃。学生有一点进步了,他会满心欢喜地瞒着我或是死皮赖脸的从我的文具小店里拿好多的笔记簿、钢笔奖励学生。

他见不得自己的学生因为家贫而上不了学。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两个学生家是农村的,家里人口多,家长觉得男孩子就应该辍学在家务农帮父母亲干活拉扯弟弟妹妹便让孩子退了学。丈夫和他的同事一起去家里做家长的思想工作,一趟不行跑两趟,两趟不行跑三趟,家长终于被说动了重新让孩子返校读书,如今那两个学生在事业上也是蒸蒸日上,每次来看丈夫都会说没有丈夫当年的坚持便没有他们的今天。

我家文具店里有一部在学校只有我们家才有的公用电话。每天一到午休和晚自习上课前的一段时间,学生们就会跑到我家来排队给家里打电话,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还不算,院子里都站满了人,害得我们每天看着人多却只能收些毛票而已。看着呜呜泱泱的一大帮人,丈夫就会拿出他闲时不离手的手机,让学生们换着打,打着打着,半天他突然像想起来似的问一句,“嘿!我的手机在哪儿呢?”学生们在排队等着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嘻嘻哈哈闲聊中无意间会蹦出一两句脏话来,丈夫马上会黑着脸说:“不要说脏话!”学生随即会羞红了脸吐着舌头低下头去。

在我们家“春节”是最让我头疼的节日。春节的时候如果要出门,那必须得起个大早,否则是一天也出不了门,会有一波接一波的学生蜂拥而至,客厅里坐不下,餐厅再坐一桌,我便得一整天在厨房里挥舞锅铲为他们准备好吃的。往往是他们当学生的时候会经常来我们家,有对象了又领过来,结婚生孩子了会把孩子抱过来让我们瞧瞧。通常我和丈夫走在街上,没走两步就会有人对老公点头,“李老师……”走一路我得走走停停等他一路。丈夫当了二十二年高中班主任,二十七年高中政治老师,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了!

跟丈夫在一起我最恨的一样东西便是篮球了。他爱他的学生超过了爱他的家人,喜欢篮球更是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自从2005年组建了贵德篮球协会,从最初的没有资金,几个篮球运动爱好者你拿一点我拿一点的筹备赛事到现在县上有关部门的支持,费了很多的心思和周折。现在每年八月份的“贵德梨都杯”篮球联赛、四月份的全省篮球邀请赛和十月国庆节的篮球比赛办得是风生水起,蓬蓬勃勃,在贵德掀起全民健身运动,他们篮协也是功不可没。记得刚开始着手办的时候,他们一家单位一家单位的跑,如果哪个单位能或多或少的解决一点资金便高兴的什么似的,写赛事海报也是自己买红纸、墨汁胡乱的涂鸦,然后又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去粘贴。有好多次因为筹不到办赛事的经费都差一点不能坚持下来。

一眨眼,太阳沉了;一转身,星星远了。似乎是不经意间丈夫便老了,他把打篮球的爱好转移到培养下一代篮球爱好者身上,光是贵德这两年就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出现了贵德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贵中女篮”,还在省运会上有所殊荣。我大女儿也因为丈夫自小对她的潜移默化也对篮球如痴如狂。我们家有一对儿篮球“疯子”。

人们常常会对他开玩笑说,“你在课上讲了什么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你讲的那些例子和笑话!”也有人会对他说:“你是教体育的吧?”更会有人对他说:“最近又去哪儿打篮球了,唣你把篮球蒸着煮着吃上得了!”

我的丈夫就是这样一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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